加拿大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最高法院在温哥华市设有登记处。每天下午4点整,它那巨大的橡木门便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在阿兰·梅特兰德第二次拜访杰贝克船长和杜瓦尔之后的第二天,下午差10分4点钟时(在这同一时刻,即华盛顿时间差10分晚7点,豪登夫妇正在更衣,准备参加白宫的宴会),阿兰夹着一只公文包,走进了登记处。
进了登记处,他犹豫了一下,打量着那长长的房间。高高的天花板,一面墙上满满地排列着档案柜,一张光洁的木制柜台几乎和房间一样长。他走近柜台,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几页纸。在他做这些事情时,他觉得自己的手心似乎比平常潮湿了一些。
登记处里的唯一的一名工作人员是一位老年书记员。他走上前来。他的身材瘦弱矮小,象个土地神,双肩垂曲,仿佛多年守护在法院近旁使他也承受了法律的重量。他礼貌地问道:“您是……”
“我叫梅特兰德,”阿兰说道,他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叠材料递了过去。“这些请登记入档。我还希望您带我去见在庭法官。”
那书记员耐心地说道:“法官是上午10点开庭,而今天待审理的案件已全部审完,梅特兰德先生。”
“请原谅,”阿兰指了指他刚才递过去的文件,“这是一件涉及人身自由权的案件。我想我有权使它立即受到审理。”至少在这一点上,他相信自己是有根据的。在任何涉及人身权利和非法拘禁的案例中,法律都不准许任何拖延,如果必要的话可以在深夜将法官从床上叫起来受理这类案件。
那书记员从一只盒子里拿出一副无框眼镜,戴上摆弄了一会,然后弯腰站了起来。他的神情中没有丝毫的好奇感,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使他惊奇。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请您原谅,梅特兰德先生。您说得对,没有问题。”他拉过一本布面的帐册。“我们并不是每天都能遇见申请签发人身保护令的。”
书记员在帐册上登完记,然后从墙上取下一件黑色长袍披在身上。“请跟我来。”
他领着阿兰走出登记处,沿着带护墙板的走廊走着,穿过一道双扇弹簧门,进入了法院的大厅,这里有一段宽大的石头楼梯通向楼上。楼内很静,四周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每天这个时候,大多数法庭都已闭庭,楼里的灯光有些已经关掉了。
他们庄严地、一步一级地步上了台阶。阿兰异乎寻常地感到紧张。他突然想象孩子一样转身跑掉。他在准备自己的辩护词时,曾觉得自己将提出的论据是可信的,只是其法律依据似乎不够充分。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论点平庸而天真。难道他将要在庄严的最高法院的法官面前出丑吗?如果他弄砸了,会有什么后果呢?随便与法官开玩笑是不行的,举行专门听证会是要有充分的理由的。
他又有些后悔自己选择了一天中的这个时间,他觉得自己早些来也许好些,在上午和下午的早些时候,法庭里总是嘈杂一些。看见在场的还有其他人,他的胆子也许能壮一些。但他选择现在这个时间来是经过精心计划的,为的是避开人们和报界的注意。在此时此刻大肆张扬很可能会有害。他希望现在,大多数报纸派往法庭采访的记者已经回家了。今天有好几名记者打电话给他,但他都谨慎地避免了提及他的计划。
“今天在接待庭的是威利斯法官,”书记员说道。“你认识他吗,梅特兰德先生?”
“我听说过他的名字,仅此而已。”阿兰说道。他知道在庭法官经常更换,最高法院的法官在法庭休庭时间里轮流到接待庭审理案件。因此遇上哪一位法官完全是靠运气。
书记员似乎是想说话,但随即又改变了主意。阿兰便鼓励道:“您有事要告诉我吗?”“噢,先生,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如果你不觉得唐突的话……”
“请讲吧。”阿兰催促道。
他们已经上到了楼梯的顶端,开始顺着昏暗的走廊走去。书记员压低嗓音说:“好吧,梅特兰德先生。这位威利斯法官是位高贵的绅士。他非常讲究程序,特别是讨厌别人打断他的话。在您陈述时,您想讲多久就可以讲多久,您要多少时间他就会给您多少时间。但一当他开始讲话了,他就再不喜欢任何人说话,甚至不允许你提问题,一直要等他讲完。当有人要插话时,他会十分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