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两个矮小骷髅,用口叼住白瓷盘子,顺杆爬到阿端旁边,一个握住他空出的手,另一个踩着他俩握拳处,翻身纵跃,稳稳立到阿端的脚掌上。然后他把口中瓷盘小心放到头顶,把预先备好的白绫腰带解下,再用巧劲抛掷。令人惊讶的是,那腰带在半空中打一个回环,自动定格成圆形。
“这、这是什么法术吗?”曾小玉看得心惊肉跳。
“这就是跳月人的跳月术,我……也是最近才晓得。”骆小玉说到这停了停。
“那他们……刚才在下面,我明明看着他们是正常人的模样,为什么在这就变成了骷髅?”曾小玉更加不明白。
“你看他们抛起来的白绫,你当真以为是布料吗?那是死人的腰筋。”骆小玉压低声线,“跳月,是为了超度塔底镇压的亡魂。”
“这是……给死去冤魂看的?”曾小玉惊惶地转向骆小玉,正想问个清楚,却发出一声尖叫——
骆小玉的脸,也变成了骷髅模样。
“啊!”
曾小玉再也按捺不住。她仅存的理智想到,塔下有跳月人,得往塔上的通道跑。但就在通过中间两层暗隔间时,突然眼前出现两条黑色人影,随即一只大手将她钳住,口鼻瞬间被捂上。
“老爷……”一个声音低沉地发出询问。
“麻烦了,把这一个掐死,还有下面那个……”曾小玉疯狂地挣扎,只觉脖子处被一股巨大蛮力撕裂,千钧一发之时,下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扭转曾小玉脖子的力道骤然减少,紧接着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钳制曾小玉的手立刻松开,曾小玉像破口袋一样被扔下,那两人转头又朝塔上的台阶跑去。
但身后飞来个什物,打中其中一人的后脑,那人“啊”的一趔趄,登时摔倒。
曾小玉趴在地上拼命喘气,喉咙里几乎要溢出血来。
来人在黑暗中看不清形状,但当中一个迅速拿出火折。
曾小玉立刻闻到一股混合着熏艾的药香气味,借着微光慢慢坐起,惊异地看到走来三个骷髅人,但是听声音,似乎像骆奎扬和跳月人老班主,奇的是还有一个道士打扮的骷髅人,正是他的手中拿着一束香,随着空气中熏艾的味道变浓,烟气飘过每一个人的脸,很快又恢复成血肉面皮的正常人模样。
“王小子,老夫早就料到是你。”老班主指着摔在地上的人。
塔内原本就暗,那人将脸完全掩盖在蓑衣后,身旁的同伴将他扶起,两人继续往塔上跑去。
骆小玉也从三人身后追出来,搀起地上的曾小玉:“你还好吧?受伤没有?”
曾小玉害怕地环视所有人的脸,骆小玉此刻也恢复正常模样,满脸关切。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前确实是活生生的人,除道士是陌生面孔外,老班主手中攥着个跟阿端一样的圆球,正气得咬牙切齿:“王小子,任你在塔里,也跑不出去。”说罢和道士一同追去。
“曾小玉,咱们下去?”骆小玉又伸出手来拉她,“塔里太多鬼伞草,会令人目迷……事情的缘由我们先出去再解释。”
曾小玉半信半疑,不敢让骆小玉碰自己,摸着脖子爬起身,跑出塔外。踩在绒绒的潮湿白苔藓上时,不留神滑了一跤,整个人仰身摔倒,身后骆小玉连忙伸手拽住她衣袖:“小心!”
“鬼伞草是什么东西……”曾小玉的小腿都软了。
“鬼伞草是一种长在阴湿地方的植物,也有人说是怨气所结而生……几十年前这里建塔时,死过很多人。”骆小玉拼命将曾小玉拉起,紧张地望向高处,“快点走……”
两人奋力走出崇天塔,意外的是,台阶上聚集的跳月人停下了表演,所有人的目光都惊诧地注目着塔上。
两人循着他们的目光回头,原来塔身三、四层之间的围栏外,正吊着一个人——
仔细观望,竟是王知县!
“你、你们这些走江湖坑蒙拐骗的……”王允贾双手死死攀住围栏边,他的随从正用力将他往塔里拽:“大人,别松手……”
“王大人,”骆奎扬站在塔里,冷眼望着这对主仆,对眼前的险情视若无睹,反倒冲他作一揖,“王大人,您可认识这位道长?”
他指的就是那个手执艾香的道士。
“你、你们这些……”王知县终于爬了上来。方才因为过于慌乱,整个人不小心失去重心翻出了栏杆。惊魂甫定,他喘着粗气,对身边跟班吼,“回府……将这些人抓起来!”
骆奎扬却偏执地拦住他的去路,提高声音问:“王大人,您真不知道这位道长是谁吗?”
那道士望着王允贾,以手扶额:“当年造下这孽因……若不是跳月班主发现本地遍生尸气所滋的鬼伞草,并来信告之,真不知还要惹出多少人命。王知县,当年我修业之初,师父命我下山经历红尘磨炼,入世未深不懂人心险恶,在此地镇塔祈福时,竟听信你父亲王校尉的巧言令色,替他在盖这方宝塔时,于塔基的存宝地宫内放入能助他升官填禄的灵符,没曾想到时隔几十年后,你会生出这图谋害命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