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心起来,干脆挨了过去,问:“喂,你在说什么呢?”
万寿儿闻言豁然抬起头来。
他双目中满是血丝,嘴唇开开合合,此刻见阿寄凑了过来,忽而翻身跳了起来,尖声叫道:“听——马来了!马!红色的马!”
他声音无比尖厉,好似一根针,一把尖刀,破开雨幕,直直透了出去。
便在此时,好似是应和他的叫声一般,外面遥遥传来一阵马嘶。
万寿儿听见马嘶声,顿时像发疯了一般,一把推开了阿寄,就要朝外面冲!
这一下来得突然,最靠近门口的一个差役堪堪站了起来,伸手去拦,万寿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挣开,将那差役推了一个踉跄,拔腿冲入了外面的滂沱大雨之中!
乌老大脸色一沉,见众人都盯着他,干咳一声,道:“追!”
四、夜雨
四个衙役一齐站起,也顾不得大雨,跟着追了出去:死的虽然是个小角色,但毕竟是个虎牙卫,若万寿儿这唯一的人证跑丢了,承担苦果的就变成了他们,如何能不紧张?
剩下的两个衙役也面沉如水,再也提不起兴致说笑了,其中一个身材较瘦小的还随身摸了根绳子出来,朝阿寄粗声粗气地道:“你们两个,背过身去!”
阿寄哼了一声,道:“做什么?”
那瘦小的衙役阴恻恻道:“绑起来!免得你俩再使鬼。”
阿寄轻哼了一声,道:“自己没用放跑了人,就要把气撒到我们头上么?”
他声音放得并不低,那衙役自然也听到了,虽不做声,但绑他双手的时候,明显多用了一两分的力道。
他绑完阿寄,又要去绑石奇。石奇却要镇定许多,自己已将双手伸了出来。
那衙役正要将他也绑上,忽然外面遥遥传来一阵惨叫。
这惨叫声实在太过凄厉,其中似乎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惊疑与恐惧,在这样的雨夜之中,显得格外可怖。
是乌老大的声音!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面色也变了。小个子的那个反应极快,已站了起来,一把将石奇揪住,道:“说,怎么回事?你们同那疯子是不是一伙的?”
石奇还来不及答话,已被他一拳头打在胸口,向后跌倒在地上。
外面惨叫声还没有停歇。
另一个衙役颤声道:“鲁牙子快停手,现在打死他也没用,不如我们也……出去看看?”
被叫做鲁牙子的衙役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石奇与在一旁看好戏的阿寄,目中显出犹豫的神色。
石奇被砸了一拳,胸口奇痛,此刻勉强道:“方才加上乌老大,总共出去了四个人,现在你们只有两个,出去了又有什么用?”
鲁牙子咬了咬牙,又伸足重重踢了石奇一脚,厉声道:“果然是你搞的鬼!”
阿寄本来装作漠不关心,此刻看到石奇痛得扭曲的脸色,再也端不住了,扑过来拦在石奇面前,狠狠地瞪着那小个子,道:“你是要打死人吗?”
鲁牙子喘匀了气,作势又要打,石奇忍着痛,低声道:“这位差爷,我真的没有杀人,也不知道此间发生了何事,若不然,何至此刻还会在此处挨打?”
鲁牙子冷笑了一声,道:“或许你就是皮痒呢?”
石奇也瞧出对方此刻是因为太过惊惧而故意找茬,所以干脆就不说话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等待,无疑是一种煎熬。外面的雨声仍不见小,各种人声却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片静谧之中,阿寄忽而将身子蜷了起来,整个人拼命往石奇身边缩。
石奇也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阿寄低声道:“他……他在动!”
石奇屏住了呼吸。
阿寄两只手虽不能动不能指,但眼睛看的方向,却分明是那个虎牙卫的尸体!
先前生起的火堆,火光已经渐渐暗了下去,石奇睁大眼睛瞧了那尸体半天,也只看到黑蒙蒙的一片,瞧不真切。
两个衙役显然也听见了两人的小声对话,脸色顿时更加苍白,鲁牙子厉声道:“闭嘴!别胡说!”声音却也已微微颤抖。
阿寄本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脾气,闻言也大声道:“是真是假,你何不自己过去瞧瞧呢?”
鲁牙子豁然站了起来。
石奇等二人虽然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却也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他站在黑暗里,搓了搓手,居然真的就要朝那尸体走过去。
他身边的同伴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道:“你管他胡说什么?坐……坐下罢。”
鲁牙子回过头来,恶狠狠道:“乌老大他们出了事,我们横竖是要倒大霉的,反正霉运也已经走不掉了,看具尸体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