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有一名大尉,他自称是您的亲戚,是您的大舅子,名叫列比亚德金,他经常给我写一些不成体统的信,他在信中抱怨您,要向我公开您的秘密。如果他真是您的亲戚,那您就应该禁止他欺负我,不要再让我碰到这些不愉快的事了。”
在这几句话里可以听到一种可怕的挑战,这大家都听出来了。语含指责,这是明显的,虽然这对她本人或许也很突然。就像一个人闭上眼睛从屋顶上硬往下跳似的。
但是,尼古拉·斯塔夫罗金的回答却更加令人惊讶。
首先,他毫不惊奇,非常镇静和注意地听了丽莎的话,这已经够奇怪的了。他脸上既没有流露出尴尬,也没有流露出愤怒。他简单、坚定,甚至带着非常乐意的神态回答了这个要命的问题:
“是的,我不幸是这个人的亲戚。我是他的妹夫,他妹妹的娘家姓列比亚德金,瞧,已经快五年了。请相信,我一定会尽快把您的要求转告他的,我敢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打扰您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脸上表现出的恐怖。她带着疯狂的表情从椅子上微微起立,仿佛自卫似的在自己面前微微举起了右手。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看了看她,看了看丽莎和周围的观众,蓦地非常高傲地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走出了房间。大家都看见,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刚一转身要走的时候,丽莎也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而且明显地做了个动作,想要跑出去追他,但是又突然清醒了过来,没有去追。而是慢慢地走了出去,她没有向任何人说一句话,也没有抬起头来看任何人,当然这是在马夫里基·尼古拉耶维奇(他急忙跟在她后面)的陪送下。
我就不来说当天晚上城里发生的纷乱和街谈巷议了。瓦尔瓦拉·彼得罗芙娜把自己锁在城里的她的府邸里,而尼古拉·弗谢沃洛多维奇,据说,没有跟母亲见面就直接去了斯克沃列什尼基。斯捷潘·特罗菲莫维奇当天晚上派我去找“cette chère amie”,恳请她允许他登门拜见,但是她不肯见我。他感到异常吃惊,都哭了。“这样的婚姻!这样的婚姻!家中出了这样可怕的事。”他时不时重复着这句话。然而他也不时提到卡尔马津诺夫,对他破口大骂。他在积极准备明天的讲演,而且——这也是艺术家的天性使然——还对镜排练,逐一想起他一辈子使用过的俏皮话和双关语(他都单独记在一个小本上了),准备明天讲演时临时加进去。
“我的朋友,我这是为了伟大的思想。”他说,显然在替自己辩护。“Cher ami,我终于从待了二十五年的地方前进了,突然起程了,到哪儿去——我不知道,但是我起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