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ment nommez-vous ce monsieur?”将军悄声问拉特米洛夫。
“你们在那儿谈论些什么呀?”胖将军突然说起话来,在这个小圈子里,他显然是充当宠儿的角色,“一直在谈论报刊?末流作家?请允许我对你们讲一件我和这类作者之间的趣事——真妙!有人对我说,un folliculaire在报上写了一篇文章诽谤您。哼,我当然马上就把他制服了。把那个宝贝找了来……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朋友,folliculaire,你怎么造谣诽谤?难道是爱国主义把你制住了?’他说:‘是制住了。’‘好吧,那么,’我说,‘folliculaire,你爱钱吗?’‘我爱。’他说。于是此时我就,我亲爱的先生们,我就让他闻一闻我的手杖的镶头。‘我的天使,这个你爱吗?’‘不,’他说,‘我可不爱这个。’‘你呀,’我说,‘你好好地闻闻它吧,我的手是干净的。’‘我不爱。’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而我说:‘我的心肝,我可非常喜爱这个,不过不给自己享用。你明白这个譬喻了吗,我的宝贝?’‘明白了。’他说。‘那么你要放小心点,今后做个听话的乖孩子,现在给你一个卢布,日日夜夜为我祝福。滚吧。’于是这个folliculaire就走了。”
将军笑了起来,其余的人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全体,除了伊琳娜,她不仅毫无笑容,而且还不高兴地瞧了瞧讲故事的人。
谦逊的将军轻轻地拍了拍包里斯的肩膀。
“这些通通是你编造的,我亲爱的朋友……你用手杖吓唬人……可是你连手杖也没有。C'est pour faire rire ces dames。不过耍耍嘴皮子罢了。但是问题不在这儿。我刚才讲过,应当完完全全倒退回去。请理解我的意思。我并不是所谓的进步的敌人。但是所有这些大学和中学,还有平民小学之类,这帮大学生、牧师的儿子、平民知识分子、所有这帮小人物们,tout ce fond du sac,la petite pro priété,pire que le prolétariat。”(将军用一种娇弱的,几乎是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讲)voilà ce qui m'effraie……这就是必须止步的地方……必须加以阻止。(他又亲切地瞟了李特维诺夫一眼)是的,先生,必须,必须止步。请不要忘记,我们之中任何人都没有提出什么要求,什么也没请求。例如说,自治,难道说有人要求这个吗?你们难道要求过它吗?或者是你?是你?或者是你们,女士们?没有它,你们也不仅管着自己,而且还管着我们全体。(调皮的冷笑使将军那张俊美的脸发出光彩)我亲爱的朋友们,为什么要像兔子一样一个劲儿地往前跑呢?民主使你们高兴,它会奉迎你们,它会为你们的目的效劳……可这是一把两面有刃的利剑。最好还是照老办法,照过去那样,这样保险得多……绝对不允许平民百姓们自作聪明,应该信赖贵族阶级,唯有它是有力量的。真的,这样会好些。至于进步嘛……从我个人来说,我丝毫也不反对进步。不过,只是不要给我们律师、陪审员,还有管土地的什么官吏,而且,还有纪律——对纪律千万不要去触犯它,至于说到什么桥梁啦,堤岸啦,还有医院,你们完全可以去建造嘛,还有街道,为什么不可以用瓦斯灯去照明呢?
“彼得堡四面八方都着火了,你们去要进步吧!”爱激动的将军低声埋怨着。
“我瞧你呀,还挺厉害,”胖将军说,懒洋洋地摇晃着身子,“最好让你去当检察长,照我看来avec Orphée aux enfers le progrès a dit son dernier mot。”
“Vous dites toujours des bêtises.”来自阿尔扎玛斯的夫人嘻嘻笑着说。
将军摆出一副非常神气的样子。
“Je ne suis jamais plus sérieux,madame,que quand je dis des bêtises.”
“这句话,维尔第先生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伊琳娜轻声说。
“De la poigne et des formes!”胖将军叫了起来,“de la poigne surtout,翻译成俄语,可以这样说:客客气气,但是要打他耳光!”
“可是你啊,淘气的孩子,淘气得不可救药!”谦逊的将军接过话茬儿来说,“Mesdames,请别听他的。他连一只蚊子也打不死。他只满足于摧残心灵。”
“噢,并不是这样,包里斯,”拉特米洛夫说,跟妻子交换一个眼色,“淘气归淘气,这可是夸大其词。进步——这是社会生活中的一种现象,它是不该忘记的,这是一种征兆。必须加以注意。”
“是呀,”胖将军反对说,皱皱鼻子,“事情明摆着,你是想当国家要人!”
“根本不是什么国家要人……跟国家要人有什么关系!总不能不承认真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