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轮子一会儿感谢一会儿对不起,一会儿对不起一会儿又感谢。他说他会记着两位大人的。有机会他要谢谢两位大人送给他的礼物。”
“就写几个意大利语名字,算啥礼物。”小波罗摸出烟斗,“早知道他们要走,真送他个像样的礼物了。”
“哦,烟袋!”邵常来蹲下来到行李里找,摸出一根长烟袋来。“老夏说,送迪马克大人他的烟袋,就算赔罪了。”
三个人在黑暗的运河边坐下来,吹面不寒杨柳风,找不到来源的光在水面上闪。偶尔有鱼冒一下脑袋,水面上一个个圈就在浪头里折来叠去。小波罗用老夏的长烟袋点了一袋烟,深吸一口,慢慢吐出来。
“我突然有个感觉,”小波罗说,“一个古老的中国,就是这醇厚的老烟袋的味儿。这尼古丁,这老烟油,香是真香,害也是真是有害。”
此刻谢平遥要考虑的:一是今天晚上的住处,二是如何再雇到一艘可靠的船。
烟抽完,三个人往镇上走,先找了家馆子吃晚饭。小波罗要了一大份米酒,三人分了喝。他又让邵常来用人家的灶具,做一个小炒肉,三个人咝咝啦啦饱餐了一顿。然后找到店老板推荐的“仙客来”客栈,要了三间房。
收拾停当,小波罗坐下来准备记日记,发现牛皮封面的记事本不见了。他敲响谢平遥和邵常来的房门,问他们是不是行李拿错了。两人把各自的行李翻个底朝天,没有。小波罗脑门上开始冒汗,他在日记里写了很多不宜示人的东西。比小波罗更着急的是邵常来,从船上被赶下来,小波罗的行李一直跟他在一起。邵常来额头的汗汇聚到一起,从鼻尖上滴落下来。
“小轮子?”谢平遥犹疑地提醒。
“对,小轮子!”邵常来两手一拍,发出汗唧唧的水声。“他说,谢大人的礼物很珍贵,迪马克大人的礼物也很珍贵。莫非,就是那个记事本?”
小波罗对着虚空中看不见的一张脸点点头。必是小轮子无疑。他藏着掖着,在最不可能丢的时候,丢了。防不胜防。他在心里叹口气。人生就是一场他妈的结果前定的赌博,你怎么预设、谋划,一心想撞上好运气,都可能白搭。这是命。
“要不要追回来?”
小波罗摆摆手。这是命。也好,新生活开始了。可是,要找的那个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