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预见到要出事情。”杜姆说时向房间四下里打量着。赫尔曼·巴斯克特告诉他爸爸刚刚出去。“叫他也去。”杜姆说。他们到达那黑人的小屋时,杜姆派了两个人去带爸爸,然后他们走进小屋。那黑人要给杜姆看的原来是一个婴儿!
“哎,”黑人说,“你是头人,要主持公道啊。”
“这婴儿怎么啦?”杜姆问。
“你看他的肤色。”黑人说,眼睛朝屋内转动着,象狐狸似的,一会儿血红,一会儿死灰,一会儿又变得血红;赫尔曼·巴斯克特说他们能听出他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能得到公道吗?”黑人说,“你是头人。”
“你该为这个漂亮的黄皮肤的婴儿感到骄傲。”杜姆说时,看了看婴儿。“我看正义公道未必能使他的皮肤变黑。”杜姆说。他的眼睛也在屋内转了一圈。“过来,克劳—福特,”他喝道,“这是婴儿,不是铜头蛇,不会咬你。”但赫尔曼·巴斯克特说爸爸就是不肯走上前去。他说那黑人喘着粗气,眼睛红一阵,灰一阵,又红一阵。“呸,”杜姆叫道,“这是不对的。任何人都有权保护自己的瓜地不受林中野鹿的糟踏。不过,我们先给婴儿取个名字吧。”杜姆于是思考起来。赫尔曼·巴斯克特说这时那黑人的眼神渐渐温和,呼吸也渐趋平静了。“我们就叫他‘有两个父亲’吧。”杜姆说。
5
山姆·法泽斯又点上了烟斗。他不慌不忙地立起身来,伸出拇指和中指从熔炉中拣出一块炭火,点上烟,回头坐下。天色渐渐地晚了。凯蒂和杰生也已经从溪边回来,我看见祖父与斯托克斯先生正在马车旁聊天;这时,祖父仿佛瞥见我的目光似的,转身喊起我的名字。
“后来你爸爸怎么办呢?”我问。
“他和赫尔曼·巴斯克特筑了一道篱笆。”山姆·法泽斯说,“赫尔曼·巴斯克特告诉我,杜姆叫他们在地上竖了两个木桩,顶上搁一根小树条。那黑人和爸爸都在场,杜姆没有告诉他们筑篱笆的道理。赫尔曼·巴斯克特说杜姆小时候与他和爸爸睡在同一张草席时就是这样的。杜姆往往半夜三更把他们推醒,要他们跟他去打猎,或者要他们站起来与他拚拳头打架取乐,闹得他们只得躲避他。
“他们把小树条搁在两个木桩上,于是杜姆对那黑人说:‘这是篱笆,你能翻过去吗?’
“赫尔曼·巴斯克特说那黑人把手往树条上一按,身轻如鸟,一纵身就嗖地飞了过去。
“然后杜姆回头对爸爸说:‘翻过去!’
“‘这篱笆太高,我翻不过。’爸爸说。
“‘翻过去,我把那个女人给你。’杜姆说。
“赫尔曼·巴斯克特说爸爸对篱笆望了一会。‘让我从下面钻过去吧。’他说。
“‘不行。’杜姆回答。
“赫尔曼·巴斯克特告诉我,爸爸如何一屁股坐在地上,说:‘这可不是我不相信你了。’
“‘我们就把篱笆筑得这么高吧。’杜姆说。
“‘什么篱笆?’赫尔曼·巴斯克特问。
“‘围住这黑人小屋的篱笆。’杜姆回答。
“‘我可不来筑一道我自己翻不过的篱笆。’爸爸说。
“‘赫尔曼会帮助你的。’杜姆说。
“赫尔曼·巴斯克特说,这完全与杜姆过去推醒他们,要他们伴他去打猎时一模一样。他说第二天中午时分,猎犬找到了他们,于是下午只得动手。他告诉我他们必须先到溪边砍树,然后用手拖回来,因为杜姆不准他们套车,有时一个木桩就得花上三四天。‘没关系,’杜姆说,‘你们有的是时间,这样劳动劳动会让克劳—福特夜里睡个好觉。’
“赫尔曼·巴斯克特告诉我,他们筑了整整一个冬季,第二年又整整筑了一个夏季,直到威士忌酒贩来了又去了,篱笆才告完成。他说当他们打下最后一个木桩时,那黑人走出小屋,把手往桩上一按(那是栅栏式的篱笆,木桩直挺挺地打在地上),又身轻如鸟,嗖地飞了出来。‘这篱笆筑得不坏。’黑人说,‘等等,’他又说,‘我叫你们看件东西。’他说着又飞了回去,跨进小屋,随即又走了出来。赫尔曼·巴斯克特说他抱着一个新生的婴儿,他把婴儿举得高高的,让我们能够从篱笆上看见他。‘你们觉得这回的这个颜色怎么样?’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