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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凯歌(我们都经历过的日子)(13)

时间:2008-12-23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陈凯歌 点击:

[NextPage风月 花影4-叶兆言]

  小云隔着窗户,不阴不阳地说:“这么大的火气,怎么了?大小姐亲自赶了来,有什么吩咐?”
  “你……”妤小姐一时语塞,她只是有些生气,其实究竟要找小云有什么事,她自己也说不清,“你出来。”
  “有什么话,这么说,还不是一样?”
  “你出来!”
  小云不急不慢地走了出来,他仰着脖子,好像是在等妤小姐的下文,又好像是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只是存心捉弄她而已。妤小姐咬牙切齿,看着他,仍然没什么话好说。天井里的怀甫和爱爱,还有素琴,以及坐在木轮椅上的乃祥,似乎都在看她拿小云怎么办。
  妤小姐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云做出不太明白妤小姐的话的样子。
  妤小姐又说:“你不就是在外面见了几天新世面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云好像是在认错地说:“我当然没什么了不起的。小时候,我靠我姐,如今这么大了,还是吃我姐的,我知道,吃我姐的,不就是吃你们甄家的吗。
  大小姐说对了,像我这样的,能有什么了不起。“
  小云的这番话,让妤小姐的气,又消了一大半。小云的态度老是让她捉摸不透,他不卑不亢,或者说是一会卑一会亢,仿佛是在和她做游戏。当妤小姐觉得自己气消得已差不多的时候,小云接下来的话,立刻又让她火冒三丈。“我袁小云自然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大小姐你呢,就真有什么了不起?”他转过身子,眼睛很做作地看着她,“大小姐也不过就是一个阔小姐罢了,阔小姐说穿了,也只是个阔小姐。我告诉你,有钱的阔小姐多着呢,也许,也许有点钱,也没什么了不起,是不是?”
  妤小姐被他这几句反问,噎得说不出话来,气鼓鼓地掉头就走。
  十一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待过妤小姐。回到自己的住处,妤小姐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整治小云。她觉得自己这一次绝不应该饶了他,别以为他是读过几天书,上了几天洋学堂,就可以这么挖苦她。她相信自己是很生气,但是事实上,她根本就不是太生气。小云说的也许完全是对的,因为妤小姐知道,大家所谓都怕她,不过是故意让着她。大家为什么要故意怕她和让她呢?
  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妤小姐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越来越莫名其妙。
  和小云的重逢,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儿时的回忆。她记得小时候自己老是欺负他,因此小云怯生生总躲着她。她记得小时候的小云就是个性格内向的男孩子,他总是带几分害怕地躲着她。那时候小云的个子就不高,一双眼睛虽然很大,也很好看,但是从来不敢正眼看人。想不到当年那个一向受人欺负的小云,如今会变得这么傲气。
  小云的傲气对妤小姐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和她见到的别的男人相比较,小云是唯一敢直接顶撞她的人。顶撞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有时候,顶撞反而更能吸引着对方。妤小姐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的生气,她似乎成心想给小云一个机会。作为一个老姑娘,妤小姐几乎没什么跟男人打交道的经验,异性对于她,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吸引力。甄老爷子逝世以后,垄断着财产大权的妤小姐,不止一次幻想着自己怎么和异性打交道。毕竟从17岁开始,她就熟读了《金瓶梅》。在性方面,这些年来,她一直忍受着非常的压抑。早在甄老爷子还没有死的时候,她便想象过自己会变得怎么下流放荡。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性经验的老姑娘,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秘密。让她自己也感到诧异的是,当她爹已死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她产生的第一个冲动,不是丧父的悲痛,而是恨不得立刻找一个野男人来睡上一觉。
  躺在浴缸里洗澡的时候,妤小姐抚摸着自己过于成熟的身体,为自己即将逝去青春年华感到委屈。在妤小姐生活的那个年代,20岁的女人还不出嫁,将被当作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很多女孩子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当了母亲。在大宅封闭的环境中长大的妤小姐,她所得到的性教育,不是从那本读得熟透的《金瓶梅》上,便是来自风流成性的父亲和哥哥那里。父亲和哥哥没有节制的***。使得甄家大宅长期以来,就像一个和妓院差不多的淫窟。
  有一年夏天,一个十分闷热的夜晚,妤小姐在后花园纳凉。离她不远,她哥哥的两位小妾也在纳凉。满天的星星,终于有了些凉风,妤小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听见不远处的两位女人,正肆无忌惮地讲述自己经历过的性感受。也许她们以为妤小姐睡着了,也许她们是有意说给她听,反正她们声音不是太低地说着,不加任何掩饰,一阵又一阵的窃笑。
  她们说着具体生动的细节,对乃祥的技艺进行评论。这时候的乃祥已经成为废人,两个小妾都成了怨女,只能通过口头表达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她们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说着说着,话题到了妤小姐身上。
  妤小姐听见一位小妾压低了声音说:“这老爷子怎么想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还不赶快嫁出去。”
  另一位小妾说:“老不死的光想着自己快活,他才不急女儿的事呢。我跟你说,男人都一样,他们光知道自己想这事,不知道我们女人实际上也会想。你以为大小姐不急。我们好歹是尝过男人的滋味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种事,越是没有男人,越是想,你说我们当姑娘的时候,哪想过这种事……”
  她们故意压低了声音,仿佛是怕妤小姐醒来会听见。多少年来,妤小姐一直后悔自己当时没有一跃而起,把那两名不要脸的小妾,指着鼻子痛骂一顿。也许她们说的有一点是对的,这就是妤小姐的确想尝尝男人的滋味,但是她并不像她们想的那样,急着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就嫁出去算完事。事实上,妤小姐并不急着想嫁人。想男人和想嫁人未必就是一回事。男人都不是东西,稍稍有些出息,就一定是三妻四妾。妤小姐早就想到过自己真出嫁了以后的结局。既然她爹和哥哥都讨了那么多的小妾,她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是个例外呢。为什么女人和男人比起来,会这么不公平,男人可以拥有好几位女人,而女人只能为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
  妤小姐决心把甄家大宅变为一个真正的女人的世界。她是这个世界的女主人,而男人必须在她的这个世界中,变成女人一样的男人。她要让这个大宅里所有的男人,都听命于她,让他们为她争风吃醋,为她斗得鲜血淋淋。
  她要为几千年受压抑的女人们出一口恶气。
  一个小云算什么,妤小姐并没有为他顶撞自己,生太长时间的气。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相信自己已经有办法收拾他。“你讨饶的日子在后面呢!”
  妤小姐想到了许多整治他的办法。她觉得自己已经征服了他,想到自己大获全胜的情景,她带着笑意睡着了。
  十二多少年来,妤小姐一直想到迷楼上去探险,然而妤小姐成为大宅的主人以后,她并没有迫不及待地进去。迷楼是甄家大宅建筑中,最神秘的去处,也是甄老爷子生前唯一不让她涉足的地方。妤小姐知道这地方是她爹的风流场所,是他和自己的妻妾们寻欢作乐的领地。妤小姐记得自己有一次偷偷地走近迷楼,她那时候才16岁,无意之中被楼中传出来的女人呻吟声吸引过去。因为他爹一再关照她不许走近迷楼,妤小姐像猫一样地轻轻上了楼。女人的呻吟声越来越强烈,妤小姐透过窗纸上的小洞,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大厅中间放着的一个巨大的炭盆,红红的炭火十分耀眼。紧接着,妤小姐看见她爹赤条条地站在炕沿下面,一下比一下更有力地动作着。呻吟声是从烟炕上躺着的那位女人嘴里发出来的。这是妤小姐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男人的那玩意,因为她爹干着干着,突然停止了动作,拍了拍那女人的屁股,让她换一个姿势接着重新开始。就在那一瞬间里,倔犟地竖在那里的男人的玩意,狠狠地吓了妤小姐一大跳。16岁的妤小姐一下子就似懂非懂地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年以后,当她一个人偷读了《金瓶梅》,原来还有些不明白的东西,立刻全都明白了。
  妤小姐终于带着怀甫一起去了迷楼。甄老爷子死了以后,妤小姐这是第一次正式打算进入迷楼。她好像已知道里面会藏着什么,像一个探险寻找宝藏的小孩子一样,既兴奋好奇,又略略带着些恐惧。不明真相的怀甫懵懵懂懂地跟在她后面。关于迷楼的传闻,在尧山村也广为流传,然而怀甫现在并不知道自己是和妤小姐到了什么地方。他只知道自己乐意干一切妤小姐让他干的事。
  就在沿着扶梯上楼的时候,他们看见爱爱推着乃祥从不远处走过来。怀甫住进甄家大宅以后,经常可以碰见在大宅里漫游的乃祥。乃祥给怀甫的印象,只是一个还剩一口气的活死人,总是冷不丁地突然出现在别人面前。怀甫注意到,当乃祥的木轮椅向这边推过来时,妤小姐似乎犹豫了,她停在了扶梯上,有些拘谨,同时又是有些鄙视地看着乃祥。怀甫凭直觉可以感觉到他们兄妹之间,存在着某种不可调和的敌意。妤小姐似乎从来不把哥哥乃祥放在眼里。
  妤小姐掏出一大串钥匙,试探着想把锁打开,连试了几把钥匙,都没有把锁打开,于是有些不耐烦,把钥匙扔给了怀甫。怀甫手忙脚乱地接住钥匙,捣鼓了半天,终于将锁打开了。随着吱咔一声门被推开,一股奇异的气氛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精致,却仍然弥漫着昔日淫荡气息的房间。迎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古人所画的《贵妃出浴图》。宽大的烟炕上方,悬挂着一面极大的镜子,从镜子里,能看见那张雕栏红木大床,床栏上镶着一块块贝雕的春宫图。在一条长案上面,放着好多个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都是景泰蓝的,妤小姐随手掀起一个瓶盖,瓶盖的背面不可思议,画着一对赤条条正在合欢的男女。妤小姐的脸顿时就红了,出于本能地迅速将瓶盖盖上。她注意到怀甫的眼睛已经移向别处,便十分好奇地再次将瓶盖打开,匆匆看着,看了几眼,然后又将瓶盖盖上。
  在一个圆圆的小瓶子里,妤小姐发现了装在里面的药丸,她捡起一粒看上去玲珑剔透的小药丸,放在手指尖端细看。她知道这些药丸就是她爹生前服过的淫药,说不定正是按照西门庆留下的药方配制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淫药,甄老爷子的那些女人才会忘情地呻吟不止,也同样是因为这些淫药,甄老爷子才会纵欲过度,猝死在女人的怀抱里。迷楼中有些暗,妤小姐让怀甫打开西面的排窗,怀甫遵命,走过去,折腾了好一会,才将窗打开,一道金黄的斜阳顿时射了进来。妤小姐将手中药丸对着晃眼的光线又一次琢磨。
  怀甫心神不宁地东张西望,一会偷眼看妤小姐,一会随意打量着迷楼中的摆设。突然,怀甫的目光落在了《贵妃出浴图》上。身上只披着一层薄纱巾的杨贵妃,春意荡漾,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在杨贵妃充满暗示的目光下,怀甫感到十分的不自然。为了掩饰这种不自然,怀甫把目光移向妤小姐打开过的那个景泰蓝的瓶盖上面。瓶盖是盖着的,然而怀甫却好像有一双能穿透瓶盖的眼睛,他刚刚只是偷偷扫了一眼。赤条条男女交欢着的图像,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脑子里。
  怀甫感到不自然的同时,妤小姐也产生了同样的别扭感觉。虽然她熟读了《金瓶梅》,对男女之事有一种理论上的早熟,她毕竟是一个还没出嫁的老姑娘。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她毕竟是和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待在一起。妤小姐似乎突然想到了怀甫也是一个男人。自从怀甫进入甄家大宅以后,她从来没有把他当过正经的男人对待。换一句话说,她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可是在迷楼这样的气氛中,妤小姐的心跳情不自禁咚咚咚快起来。她忍不住偷看了一眼怀甫。
  “我跟你说,这儿可不是个好地方,”妤小姐诡秘地说。
  迷楼上还放着一排红木书架,妤小姐非常果断地伸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落满了灰尘的字帖。看得出,去世的甄老爷子生前,对书法曾产生过浓厚的兴趣。事实上,让女儿拜师练习书法,可能是甄老爷子在对妤小姐的教育上,做的唯一一件好事。这么多的字帖引起了妤小姐的注意力,在打开之前,妤小姐用力吹了吹浮在字帖封面上的灰尘。突然扬起的灰尘到处乱飞,迷住了正往这边走过来的怀甫的眼睛。怀甫用力去揉眼睛。
  妤小姐很不当回事地又换了一本字帖,紧接着又是一本,她突然抽出了一本册页,那册页有些重,一失手,册页跌散在了地上。
  妤小姐和怀甫各自都吓了一大跳。
  这是一本看上去极度下流和滑稽的春宫画册。
  十三妤小姐毫不犹豫地把春宫画册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刚离开迷楼的时候,她还有些心虚,因为这事让怀甫知道,总是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她想自己应该一个人偷偷地到迷楼来,应该神不知鬼不觉偷偷地来将册页带走。
  一回到自己的住处,妤小姐原有的那点担心便都没有了。她明白自己是这个大宅里的主人,用不到担心别人会怎么想。怀甫不过是一个小厮似的人物,根本不用把他当回事。她知道她很想看看那册页究竟是画了些什么,她知道她想像熟读《金瓶梅》那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好地欣赏这本春宫画。一种不能抑制的情绪笼罩着她。
  天气在迅速地变暖和起来,春天似乎正走向尾声,甄家大宅后面的一片小池塘里,青蛙开始哇哇地叫了。妤小姐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她早早地就吃了晚饭,饭后的临碑也是集中不了注意力。正是因为集中不了注意力,她有意比平时多写了一个小时的字。在康驼的指导下,妤小姐所临的《石门颂》,技法上已大有长进。等到怀甫为她喷过烟以后,她几乎是很迫切地撵怀甫走了。
  妤小姐终于有机会一个人在房间偷看春宫画册。她一边偷偷地看着,一边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很快就天真地笑起来。这是一册充满想象力的画册,夸张的变形和幽默的造型相映成趣,冲淡了纯色情的成分。夜深人静,蛙声一片,妤小姐仿佛很投入,丝毫也不知道已经回自己住处睡觉的怀甫,这时候正躲在窗外,隔着放下的竹帘子,正在偷看她。她绝对想不到这些。
  与此相反,怀甫似乎早就猜到了妤小姐的心思,他知道妤小姐匆匆撵他走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在怀甫的内心深处,实在是比妤小姐更急着想仔细看看那册页上的春宫画。虽然妤小姐高窗户不远,但是怀甫根本没办法看清楚画面上的内容。他只能大致地看见画面上的男女,看见那些男女一个个都是脱光了身子,要不就是没穿裤子,捋胳膊露腿的,像打架一样地搂在一起。怀甫只能通过妤小姐的脸部表情,来大致猜想那些春宫画是否真的有趣。妤小姐兴致勃勃地看着,一会一本正经板着脸,一会抿着嘴窃笑。终于她被春宫画上的滑稽的画面,逗得忍不住大笑起来。
  怀甫在妤小姐的笑声中,把头顶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想不明白妤小姐为什么在这时候要大笑。霎时间,他以为自己的偷窥行为已被发现,然而他几乎立刻就明白这根本不可能。全神贯注的妤小姐不会想到有人在偷看她的。怀甫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偷看,如果真被妤小姐知道,将是多么的不光彩。一阵由衷的歉意打心底里窜了上来,他朝自己头上打了一拳,离开了。
  “我真是不要脸,”走过天井的时候,他看着满天的星星,暗暗地咒骂自己,“我他妈不是人!”
  无论是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脑袋,还是一遍遍地咒骂自己,怀甫发现自己没办法平静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像一头发了疯的狗熊一样,没头没脑地到处乱窜。他的房间里沿墙拉着细绳子,上面用竹架子夹着一张张妤小姐写的字。妤小姐平时练字,凡遇上有个别字自己觉得不满意的,便随手握成一团,扔进废纸篓里。怀甫偷偷将这些废纸篓里的字捡了出来,一张张仔细地摊平了,挂起来自己欣赏。怀甫并不知道字的好坏,他所以喜欢这些字,是因为他觉得这些字,都是妤小姐亲手写出来的。此外,他还喜欢听微风吹过时,纸飘动磨擦的沙沙声,这种沙沙的声音,老让他想起童年时代,在竹园里第一次听人讲故事的情景。
  怀甫终于在黑暗中坐了下来。他由黄昏时分迷楼里的探奇,想到了妤小姐现在正如何在偷看春宫画册。看过这些画册以后,妤小姐会怎么想呢?思想的野马在怀甫的脑海里狂奔,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第二次和妤小姐见面后的梦遗。看了这些淫秽的春宫画,妤小姐为什么会哈哈大笑?怀甫的脑子里涌现出了无数个不穿裤子的男女,光着下身的男女在无边的大草原上来回奔跑追逐,像小孩子打斗一样紧紧地搂抱在一起游戏。怀甫想象着自己也变成不穿裤子的男女中的一员。他知道现在唯一能使自己平静下来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想,立刻上床睡觉。要是现在就能倒头呼呼大睡多好,要是现在就能一下子投入梦乡多好,怀甫连衣服也没脱,很伤心地扑倒在了床上。
  此时此刻,又是经历了如此激动的事情,怀甫知道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他知道一件他并不想做的事,正在十分有耐心地等待着他。他每次都是不想做,可结果每次都做了。
  怀甫为自己做过的这件蠢事,已后悔了无数次。他无可奈何地向挂在那里的一张字走过去,当他解开扣死的裤带,掏出自己的家伙,面对眼前作响微微飘动着的那幅字,他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
  十四妤小姐是在一次洗澡出来后不久,转眼之间,突然从老姑娘,变成一名真正的女人的。这个变化来得实在太突然,以至于早就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妤小姐,也大大出乎意外。在一切尚未意识到的时候,事情已经突如其来地发生了。好像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切早已在命中注定。妤小姐太成熟了,成熟得自己离开瓜蒂坠落下来。也许,这一切本来就避免不了。
  自从安装了浴缸以后,妤小姐对洗澡,充满了激情。她喜欢放上满满的一浴缸水,自己像下饺子似的泡在浴缸里。她喜欢自己赤身果*体的样子,喜欢水的浮力戏弄着她的身体。吴妈在的时候,向来是吴妈给她洗澡,这习惯从小开始,一直到妤小姐将她撵出甄家大宅才告结束。吴妈是急性子,在她的控制下,洗澡没有太多的乐趣可言。吴妈总是很快地替她洗一洗,然后立刻让她穿上衣服,仿佛耽误一刻就会受凉。有一次,她试图光着身子,去自己的房间照照镜子,大惊小怪的吴妈马上扬言要将这事告诉甄老爷子。
  妤小姐总是在浴缸里的热水,都快成为凉水的时候,才湿漉漉地从浴缸里爬出来。由于过去吴妈对她管得太多了,妤小姐现在洗完澡以后,所有的事都喜欢自己动手。她喜欢在洗过澡后,穿上宽大的浴衣,坐在梳妆台化妆打扮,通过镜子充分欣赏自己。她喜欢自己慢慢地梳头,将长头发挽成不同的式样。她喜欢通过对自己的欣赏来追回正逝去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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