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没有口才,不过,只是乍一看罢了;但是,他的有些见解还是非常中肯的;总之——这是一些务实的人,投机取巧的人,而不是长于综合思考的人;对这种人,应当从这个观点去看……”
正如我刚才猜到的一模一样。
“不过他在您的女邻居家也闹得太不像话了,天知道会闹出结果。”
关于女邻居,瓦辛说,她们住在这里才约莫三星期,是从外省的什么地方来的。她们住的那间屋非常小,从各方面看,她们一定很穷。但是她们却住在那儿,似乎在企盼什么。他并不知道,那个年轻姑娘曾在报上登过求职启事,想当女教师,但是他曾经听说韦尔西洛夫去看过她们,这事发生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是女房东告诉他的。女邻居则相反,对所有人都回避,甚至对女房东也一样。最近这几天,他也看出她们的确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但是像今天这样的大吵大闹还没有发生过。我之所以想起我们对两个女邻居的所有这些看法,乃是因为后来出了事;女邻居家则关上了门,这时里面笼罩着死一般的寂静。瓦辛特别感兴趣地听到,斯捷别尔科夫认为他必须跟女房东谈谈关于这两个女邻居的事,而且反复说了两次:“你们会瞧见,你们会瞧见的!”
“你就等着瞧吧,”瓦辛补充道,“他不是无缘无故地想到这点的,他在这方面目光十分锐利。”
“怎么,依您看,应该劝女房东把她们赶走?”
“不,我不是说要把她们赶走,而是希望不要闹出什么事来——话又说回来,不管出什么事,横竖总会收场的……咱们先不谈这事。”
关于韦尔西洛夫曾来拜访过这两位女邻居的事儿,他坚决拒绝下结论。
“一切都可能发生;这人感到自己兜里有两个钱——然而,也可能是他不过作了一次施舍;这——符合他的习惯,也许,也符合他的爱好。”
我又告诉他,斯捷别尔科夫今天还扯到什么“吃奶的孩子”的事儿。
“在这个问题上,斯捷别尔科夫可就完全弄错了。”瓦辛特别严肃和特别郑重地说道(这,我记得太清楚了)。
“斯捷别尔科夫,”他继续道,“有时候太相信自己的实际判断力了,因此就根据自己的逻辑急忙作出结论,虽然这种逻辑往往能洞察一切;然而所发生的事,如果注意到当事人的话,实际上,往往具有更多的幻想和出乎意料的色彩,现在,这件事也一样:他只知道部分情况就遽下结论,认为这孩子属于韦尔西洛夫,可实际上,这孩子并不是韦尔西洛夫的。”
我一再问他,竟使我大吃一惊,我终于得知:这孩子竟是谢尔盖·索科尔斯基公爵的。莉季娅·阿赫马科娃不知因为有病呢,还是因为性情古怪,有时候做起事来就像个疯子似的。她还在看上韦尔西洛夫之前就看上了公爵,而公爵,正如瓦辛所说,“竟对她的投怀送抱毫不为难地接受了”。他俩的关系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他俩吵架了,于是莉季娅就从自己的身边赶走了公爵,“而他似乎正求之不得呢”。
“这是一个很古怪的姑娘,”瓦辛补充道,“甚至很可能,她并非总是理智清醒。但是,公爵在去巴黎时,还根本不知道他把他的受害者留于何种状况,直到最后,直到他回国了,他对此都不知情。韦尔西洛夫跟这个年轻女人交上朋友后,鉴于这状况已逐渐暴露,便提议与她结婚(这状况,她父母几乎直到最后都似乎没起疑心)。坠入情网的这姑娘闻言大喜,对韦尔西洛夫的求婚,‘看到的仅是他的自我牺牲’。然而她也很看重这点。然而,当然,他也精于此道,”瓦辛补充道。“孩子(女孩)早产了一个月或者六星期,放在德国的某个地方,但是后来韦尔西洛夫又把她抱了回来,现在寄养在俄国的什么地方,也许就在彼得堡。”
“那含磷的火柴呢?”
“这事,我什么也不知道,”瓦辛最后说,“莉季娅·阿赫马科娃产后过了大约两星期就死了;这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公爵刚从巴黎回来就知道了有个小孩,起初他似乎还不相信这孩子是他的……总之,这故事,各方面都秘而不宣,甚至,直到今天。”
“但是,这公爵也太浑蛋了!”我愤怒地叫起来。“竟这么对待一个有病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