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削弱了对“宝黛爱情”的表现,专家对此一致不认同,如胡文彬说,“他们的失误是在处理宝黛爱情悲剧过程中,有些简单,将矛盾冲突的积累处理掉了,如同一个人失去了血肉而剩了骨架,没有丰满感。”同时又着重于刻画社会悲剧层面,对此刘梦溪指出,“电视剧把《红楼梦》作为一个社会悲剧,这很好。但《红楼梦》的悲剧是多层次的,是灵魂的悲剧、爱情的悲剧、人生的悲剧,社会的悲剧,这四重悲剧是分层次纽结在一起的,爱情悲剧贯彻始终,如果抽掉了宝、黛的婚姻爱情就不成其为《红楼梦》了。”为了在整体上把主题偏向社会悲剧这一个层面,87版还删除了原著中很多宝黛爱情互动的小细节,对此罗艺军表示,“很遗憾的是,87版虽只有36集,除了几场经典大戏之外将原著中这些宝黛爱情互动的小细节插进去也未为不可,可惜这36集之中又多有无用情节和无用镜头,至于这些原著中饱满的小细节,就被完全省去了,因此整个剧情既凌乱又显得干涩。” 专家普遍认为,林黛玉这一形象的失败是多方面的,除了上面提到的演技原因,还有就是对林黛玉“诗化性格”的表现不够。之所以表现不够,就是因为几乎删除了原著中大部分的诗社活动,如“表现林黛玉性格的,象‘牡丹亭艳曲警芳心’,黛玉的形象非常丰满,现在去掉这场戏,非常可惜。”以至于“林黛玉失去了诗魂和炽爱,就成了一个并不大令人怜爱的好哭和爱闹小性儿的娇小姐了。”徐宏在《毁灭灵魂的悲剧艺术:对电视连续剧红楼梦的思考》中说:“与原著相对照,不能不感到抽去了她性格中的独特而又丰富的内涵和灵魂中的叛逆、诗化的精髓,致使黛玉在观众的心目中,仅仅是一个多愁善感、尖酸刻薄的‘小性儿’。与此相反, 黛玉的性格、思想、情感,在连续剧中却没有向纵深挖掘, 常处于停滞凝固的状态。因此, 黛玉的形象显得单薄而又苍白。”诗社活动也是反映大观园中人物的贵族生活的重要方面,现在删除这些活动,“不但使电视剧在风格上更偏向现实主义,少了原著的神韵,而且人物的生活也不存在了。” 在删除和简化原著大量情节的同时,87版《红楼梦》前三十集还增添了一处原著没有的情节: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刘树林在指出“若干情节全依其主观意图改得面目全非,破坏了原著在人们心目中既定的艺术实体”后举了很多例子,秦可卿情节即是一例:“又如,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一段内容,原著中是没有的,现在以脂批暗示补填,未必是符合曹雪芹原意。”然后他还就此给出了自己的改编建议:“如果改编中在‘合家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上做文章,可能效果更好,更符合作者原意。我还认为,导演在处理这场戏的时候,有些过于求实,倘若把它处理得虚一些,效果反而会更好些。”这一情节不仅增加得不合适,不太符合曹雪芹原意,而且在剧中被呈现得极其露骨,放大了情色感,这遭到了专家们的一致批评,也为当时的观众所反感。后来87版在央视的一遍遍重播中,删除了这场戏,所以现在我们看到的87版是没有这场戏的。 至于周岭舍弃高鹗续书自行创作的后六集,声称是吸收了“探佚学”成果:“改编者中的周雷、周岭同志在一篇论文中说,他们的改编原则是‘忠于原著’,改编方法是‘注释式’,(即重新结构并加以电影化)。”这里所谓的“注释式”,就是根据当时最新的所谓“探佚学”成果,把脂批中暗伏的线索拍出来,如上文提到的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但后六集的剧情实际上跟脂批或者说“探佚学”成果实在毫无关系:改“调包计”为黛玉听闻元春赐婚和宝玉在路上遭遇强盗的双重噩耗后,跑回潇湘馆吐了几口血,吩咐紫鹃“笼盆火”,接着开始烧手帕,烧完就合目而亡了(第33集56:10);让宝玉沦为乞丐;让湘云沦为妓女;让凤姐死于狱中;让探春作为南安王妃义女与藩王和亲;让惜春突然出现在尼姑庵内,决定出家;至于整个贾府下人的命运则是沦为被买卖的人口。有些专家指出,这里面的整个剧情甚至都不太符合逻辑,例如,贾宝玉为什么会去参军打仗?元春为何赐婚贾宝玉和薛宝钗未言明;贾母在宝玉参军、元春赐婚、黛玉之死这三件事上都没有出场,也没有任何反应和表示;高鹗续书里林黛玉死之前烧手帕是因为知道宝玉正与宝钗成亲,这里林黛玉居然只是听说元春赐婚宝玉宝钗就烧手帕;况且接下来就听闻宝玉遭遇不测的噩耗,居然反应不是留下手帕当作纪念而是要将其烧掉。以至于胡文彬言道:“……关键在于编导处理黛死的原因展示得不充分,不那么令人信服。这在总体上削弱了全剧的悲壮美。”有的专家则指出这还是由于导演对“原著精髓”把握不到位,如沈天佑说,“在我看来,‘黛玉之死’之所以表现不太成功,正是由于编导对原作的主题思想和重大的矛盾冲突琢磨得不透和掌握不准所致。”其实除了高鹗续书中的结局,“红学”家的确对林黛玉的死法有颇多猜测,其中以刘心武和周汝昌的观点最有代表性:刘心武根据前八十回的一副药方推测,林黛玉很有可能是薛姨妈指使贾菖、贾蒲用药害死的;周汝昌推测林黛玉是被薛姨妈散布出来的流言所害。两种推测都不无道理,但都与87版的后六集剧情完全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