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志满应声答道:「这一张我是无论如何不肯割爱的!」
慕樱那两根细长黑亮的眉毛往上一弓,活泼地说:「如果我非要 呢?」
嵇志满望著她,楞住了。他没有想到她会有这种要求、这种态度、 这种表情、这种声调……啊呀,据詹丽颖说,慕樱已经年过四十,可 从她的外貌上看,顶多不过三十岁,而从她这种娇憨、妩媚的作派上 看,她就活象刚刚二十几岁的女大学生!嵇志满的心乱了。难道他今 天会以柳下惠的气概而来,以罗米欧的柔肠而归了么?
慕樱两眼亮星似地,闪闪望定他,重复地以半天真半挑逗的语气 问:「是呀,如果我非要呢?」
嵇志满的心更乱了。刚才她说:「别人得拿什么样的票给您……」 现在她重复地说:「如果我非要……」是呀,她要,性质似乎就不同了; 不过,唉呀,要好好想想,如果她真地愿意跟自己好下去,那么,他 们有什么必要互相交换、馈赠邮票呢?他们的藏票,归根结蒂不是会 集中到一起的么?……那么,她这是索取信物的表示?她的感情,发 展得岂不又太快?当然,更大的可能,她这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一个爱开点文雅的玩笑的女人!但在生活中,遇上如此有趣的女性的 机率并不高啊……嵇志满曾自认为具有 「历史的眼光」,可在这小小的 现实面前,他的眼光却缺乏足够的穿透力!
「啊,既然你那么喜欢,那,我就让给你吧——」嵇志满挺起胸, 赴汤蹈火般地说。他有意没有再称她为「您」,而称了「你」。
「真的吗?太感谢您了!」慕樱当真用镊子取出了那张《贵妃醉酒》, 并且激动得声音微微打颤地说:「我当然不能白白拿走……您说吧,我 是给您一套文*盖销『语录』票,还是给您一张一九四九年的纪 C3A——东北地区贴用的『世界工联亚洲澳洲工会会议纪念』票?或 者,您都拿走……」
当詹丽颖拿著茶叶回来,未进家门,先隔窗窥望时,她觉得她所 看到的情景,已经充分地说明———「啊哟,太好啦,一见钟情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