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师发现监视器上的数据线出现了波动,他马上去核查病人血液中氧气的饱和度。手术室里其他的人都感觉到,他的脸庞突然严峻起来,出于本能的反应,他整个人瞬间进入了警觉状态。
“哪里有出现血液渗透吗?”他问道。
“超声成像暂时没有异常。”费斯坦弯下腰去看皮特森医生面前的监视器。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麻醉师再次强调。
“我再扫描一次吧。”负责超声成像的专家医生表示。
手术室里,此前一直宁静泰然的气氛瞬间消失,一去不复返。
“小姑娘的数值在下降!”科布勒医生的语气很干涩,随即加大了供氧量。
劳伦感到无能为力,她无助地望着费斯坦,从教授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形势正变得越来越严峻。
“抓起她的手。”教授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我们怎么办?”拉隆德问费斯坦。
“继续努力!阿达姆,超声波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暂时看不出什么东西。”被问到的医生回答。
“开始出现心律不齐。”诺玛盯着不停闪烁的心电图机向大家报告。
理查德·拉隆德用手掌心狂怒地拍着控制台。
“后脑大动脉破裂!”他苦涩地宣布。
手术室里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劳伦觉得自己简直已经无法呼吸,她闭上了眼睛。
此刻的时间是17点22分。在短短的一分钟之内,主要为玛西亚后脑腔供血的大动脉血管壁剥离,撕开了一个两厘米的口子。血如泉涌,压力陡增,裂缝越来越大。经由张开的创口迸发出来的血浆很快流到了整个脑腔。尽管费斯坦已经第一时间安置了导流管,颅骨里面的血水还是在不停溢出,以飞快的速度冲刷着脑干。
17点27分,四位医生,还有全体护士,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玛西亚永远地停止了呼吸。小姑娘被劳伦紧握着的小手此刻已经张开,就好像是刚刚才释放了她一直藏在自己掌心的人生最后一口气。
一片寂静,参加这次行动的整个医疗团队成员一个个走出了手术室,消失在走廊里面。对于这个结果,大家都无能为力。肿瘤实在是太恶毒了。即便是现代医学最精密的仪器也无法看到藏在玛西亚脑袋里那个小小动脉上的肿块。
劳伦一个人待在那里,依然抓着小女孩已经了无生机的手指头。诺玛走了过来,把逝者的手指一根根从这位年轻的神经外科女医生手里掰开。
“我们走吧。”
“我答应过她的。”劳伦还在喃喃自语。
“这可能就是您今天犯下的唯一过错。”
“费斯坦在哪里?”她问。
“他应该是去见小姑娘的父母了。”
“我想应该是我去做这个事情,是我。”
“我觉得,您今天负担的感情债已经够多了。如果您能让我给您提个建议的话,我想您在回家之前,最好先去找一家大商场逛一逛。”
“去干什么呢?”
“去感受一下生活的意义,那里到处都是鲜活的生命!”
劳伦用手指抚过玛西亚的额头,拉起绿色的床单盖上了这个孩子的眼睛,然后离开了房间。
诺玛看着她在走廊里渐行渐远,摇了摇头,熄灭了高悬在手术台上方的灯,整个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当中。
阿瑟在商场的第四层欣喜地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一条带卷盘的狗绳应该可以让莫里森小姐感到高兴吧。以后再碰到天气不好的日子,她就能待在房檐下避雨,而任由巴布洛自己在排水沟里冲来冲去了。
在中心区域的收银台付款之后,阿瑟正准备离开,前方有一个原本在挑选男士睡衣的女子对着他露出了笑脸。阿瑟也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径直向手扶电梯走去。
当他来到电梯的台阶上,一只娇嫩的玉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头。阿瑟转过身来,那个女子走下一节台阶,靠得离他更近了。
在以往曾经有过的感情经历当中,有一段是他最不堪回首的……
“你该不会是没认出我来吧?”卡萝尔·安娜问他。
“对不起,我的心思刚才不在这儿。”
“我知道啊,我听说你去了法国。你现在的情况更好一点了吧?”她的语调中充满了同情。
“嗯,好啊,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我还听说,那个女的,你为她而离开了我……嗯,我听说她死了,你现在是一个人,这该有多伤心啊……”
“你究竟在说什么呢?”阿瑟感到很困惑。
“上个月,我在一次鸡尾酒会上遇到了保罗。对于你的事情,我真的感到很遗憾。”
“很高兴能再次遇到你,不过,我还有事,现在已经迟到了。”阿瑟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