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首长一年到头要冲凉水澡,十冬腊月也如此。洗浴完毕,把全身搓红了,将桶里的水哗啦一下从头顶浇下来。每当驻军下来,警卫员便就着院墙角落,用芦席围成一个半圆形席棚,找几块石板垫在地上,脚不沾泥巴,也可以站在上面脱换衣服。
司令部机关的女同志,常常三五结伴而来,借用“五号”的席棚洗澡。一拨儿提来了水先洗着,另一拨儿人站哨,然后倒换过来。
弄得不好,很可能会给首长带来负面舆论。齐竞采取了一项有力措施,凡是女同志来洗澡,他肯定要带着警卫员躲得远远的,直到她们唱着歌散去了,才回到住处。
今天只有汪参谋一人,约不到别的女同志,一个人她也要洗。齐竞躲出去了,交代骑兵通信员曹水儿盯着,什么人也不让进到院子里来。
汪可逾已经脱光衣服,一瓢水一瓢水舀着在冲凉,这才想起把毛巾忘在外面了,远远喊叫骑兵通信员:“曹水儿,麻烦你帮我把毛巾拿过来!”
曹水儿个子高,从席棚上方,便可以俯视里面一切的一切。他像是行进在堑壕里,为了躲避敌人阵地上射来的子弹,不得不低低弯下腰接近席棚。随即一语不发,伸手将毛巾搭在席棚上,转身离开老远了,才高声通知对方:“汪参谋!你的毛巾,看到没有?”
汪参谋淋浴结束出来了,她问:“曹水儿,首长到哪儿去了?”
曹水儿看出了,汪参谋心里有些焦急,不知是什么事,他主动说:“我去找首长回来。”
“五号”很快回来了,看见汪可逾侧身站在那里,略略弯腰,水淋淋的一头长发垂下来,手指交叉将长发打散,以便晾干。齐竞嗅到了女人出浴后散发出的身体气息,他止步下来,与对方保持着一个合理的距离。
汪可逾直截了当发问:“首长,返回邯郸的人员名单里,真的是有我吗?”
通知下来了,部队即将转入外线作战,重伤重病的、喂奶的女同志以及孕妇等等,要统一造册报上去,就不过黄河了。据说,司令部汪参谋生理条件受限制太严重,已经被列入返回后方的大名单。
齐竞立时严肃起来:“你听谁讲的?”
“没有听到谁讲,我自己想的。”汪参谋隐瞒了消息来源。
“五号”断然否认:“没有的事!谁列入不列入名单,我还不知道吗!生理缺陷,并没有做硬性规定,要看具体情况。你在太行中学锻炼四年多,又参加过最残酷的五月‘大扫荡’,不存在离开九旅的问题,除非你自己提出要求。”
“这是首长个人的看法,还是党委会上的意见?”
“汪参谋!你要我给你赌咒发誓吗?”
小汪笑了,眼眶里滚动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