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训门人八(9)
时间:2023-01-04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黎靖德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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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元昭:“且要虚心,勿要周遮。”元昭以十诗献,诗各以二字命题,如“实理”之类,节节推之。先生指立命诗两句:“‘几度风霜猛摧折,依前春草满池塘。’既说道佛老之非,又却流于佛老,此意如何?”元昭曰:“言其无止息。”曰:“观此诗与贤说话又异。此只是要斗胜。知道,安用许多言!颜子当时不曾如此,此只是要人知,安排饾饤出来,便不是。末篇极致尤不是。如何便到此,直要撞破天门!前日说话如彼,今日又如此,只是说话。”可学。
元昭告归。先生曰:“归以何为工夫?”曰:“子细观来,平生只是不实,当于实处用工夫。”曰:“只是粗。除去粗,便是实。”曰:“每尝观书,多只理会大意,元不曾子细讲究。”曰:“大意固合理会,文义亦不可不讲究,最忌流于一偏。明道曰:‘与贤说话,却似扶醉汉,救得一边,倒了一边。’今之学者大抵皆然。如今人读史成诵,亦是玩物丧志。学者若不理会得,闻这说话,又一齐弃了。只是停埋摊布,使表里相通方可。然亦须量力。若自家力不及,多读无限书,少间埋没于其间,不惟无益,反为所害。近日学者又有一病,多求于理而不求于事,求于心而不求于身。如说‘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既能克己,则事事皆仁,天下皆归仁于我,此皆有实迹。而必曰‘天下皆归吾仁之中’,只是无形无影。自龟山以来皆如此说。徐承叟亦云,见龟山说如此。”
先生问元昭:“近来颇觉得如何?”曰:“自觉此心不实。”曰:“但不要穷高极远,只于言行上点检,便自实。今人论道,只论理,不论事;只说心,不说身。其说至高,而荡然无守,流于空虚异端之说。且如‘天下归仁’,只是天下与其仁,程子云‘事事皆仁’是也。今人须要说天下皆归吾仁之中,其说非不好,但无形无影,全无下手脚处。夫子对颜子‘克己复礼’之目,亦只是就视听言动上理会。凡思虑之类,皆动字上包了,不曾更出非礼勿思一条。盖人能制其外,则可以养其内。固是内是本,外是末;但偏说存于中,不说制于外,则无下手脚处,此心便不实。外面尽有过言、过行更不管,却云吾正其心,有此理否?浙中王苹信伯亲见伊川来,后来设教作怪。舒州有语录之类,专教人以‘天下归仁’。才见人,便说‘天下归仁’,更不说‘克己复礼’!”璘。
杨丞问心思扰扰。曰:“程先生云:‘严威整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干。’只才整顿起处,便是天理,无别天理。但常常整顿起,思虑自一。”璘。
黄达才言思不能精之病。曰:“硬思也不得。只要常常提撕,莫放下,将久自解有得。”义刚。
立之问:“某常于事物未来,思虑未萌时,觉见有惺惺底意思;故其应变接物,虽动,却有不动之意存。未知是否?”曰:“应变接物,只要得是。如‘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此可以尽天下之事。若须要不动,则当好作事处,又蹉过了。”时举。
李伯诚曰:“打坐时意味也好。”曰:“坐时固是好,但放下脚,放开眼,便不恁地了。须是临事接物时,长如坐时方可。如挽一物样,待他要去时,硬挽将转来,方得。”义刚。
张以道请诲。曰:“但长长照管得那心便了。人若能提掇得此心在时,煞争事。”义刚。
刘炳韬仲以书问格物未尽,处义未精。曰:“此学者之通患。然受病不在此,这前面别有受病处。”余正叔曰:“岂其自然乎?”曰:“都不干别事,本不立耳。”伯羽。
郑昭先景绍请教。曰:“今人却是倒置。古人学而后仕,今人却反仕而后学。其未仕也,非不读书,但心有所溺,圣贤意思都不能见。科举也是夺志。今既免此,亦须汲汲于学。为学之道,圣经贤传所以告人者,已竭尽而无余,不过欲人存此一心,使自家身有主宰。今人驰骛纷扰,一个心都不在躯壳里。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又曰:‘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学者须要识此。”道夫。
丘玉甫作别,请益。曰:“此道理尽说只如此。工夫全在人,人却听得顽去声。了,不曾真个做。须知此理在己,不在人;得之于心而行之于身,方有得力,不可只做册子工夫。如某文字说话,朋友想都曾见之。想只是看过,所以既看过,依旧只如旧时。只是将身挂在理义边头,不曾真个与之为一。须是决然见得未尝离,不可相舍处,便自然着做不能已也。”又曰:“学者肯做工夫,想是自有时。然所谓时者,不可等候,只自肯做时便是也。今学者自不以为饥,如何强他使食!自不以为渴,如何强他使饮!”必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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