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会跟你一起看。”劳伦离开的时候说。
玛西亚弯下了腰,她完全不知道劳伦在走出房间以后又倒了回来,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个孩子滑到了床底下。
“我知道你肯定是在哪个地方躲起来了。不过,你真的完全没有必要害怕呀。”小女孩说。
她用手在地上摸索着,终于抓到了一个毛线公仔,她的手指轻抚着这个猫头鹰身上的毛,然后把它正对着自己立了起来。
“你必须离开这里,完全没有必要害怕光啊。”她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马上就能告诉你颜色是什么样子。你相信我的,对吗?现在,轮到我了。你以为我不害怕黑暗吗,我啊?你知道吗,很难跟你讲白天是怎样的,反正就是很美就对了。我更喜欢绿色,但是红色,我也很喜欢啊。颜色都是有味道的,可以通过味道来分辨各种颜色啊。你等一下,别乱动,我这就做给你看。”
小姑娘从她藏身的地方爬起来,尽其所能地以最快速度向床头柜的方向靠近,从那里拿出一个藏了许久的小碗,还有一个瓶子。然后,她又重新回到床架的下面,非常自豪地向她的毛线公仔展示着一个草莓:“这是红色的。”“还有这个,是绿色的。”她一边说一边把装薄荷糖的瓶子递上前。“你瞧,这些颜色闻起来多香啊!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尝一尝,至于我嘛,我可不行,因为等一下还要动手术呢,我必须空着肚子才行。”
劳伦走向床边。
“你在跟谁讲话呢?”她问玛西亚。
“我就知道你还在这里。我在跟一个朋友讲话,不过啊,我可不能告诉你他在哪里。他总是爱躲起来,因为他很怕光,嗯,他也很怕见人。”
“他叫作什么名字啊?”
“艾米利奥!不过,你不可能听到他在讲什么的。”
“为什么呢?”
“因为你听不懂啊。”
劳伦跪了下来。
“我能到床下来跟你在一起吗?”
“嗯,如果你不害怕黑暗的话。”
小姑娘挪了挪位置,让劳伦挤到了床底下。
“我可以带着他到上面去吗?”
“不行啊,有一个很傻的老规矩,动物是不能进手术室的。不过,你别担心,总有一天,这种情况会改变的。”
这一天,天色看起来很不错。阿瑟干脆走着去了杰克森街的建筑设计工作室。保罗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怎么样?”保罗打开门,一脸欢快的他刚在门缝里面露出半个身子,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什么怎么样?”阿瑟进了门,摁着咖啡机上的按键反问。
“那条狗在那里待了多久啊?”
“二十分钟!”
“我多么想拥有像你这么充实的夜晚啊,我的老伙计!我们在卡梅尔碰到的那两个姑娘,我跟她们通过电话,她们也回来了,而且今天晚上很乐意再和我们来一次四人晚餐。你如果担心到时候会太闷的话,就带着你那条小狗一起来吧。”
说完,保罗敲了敲自己手表的表面,差不多该出发了。他们两个跟工作室的一个重要客户约好了。
劳伦走进了消毒室,高举着双手,套进了旁边一位护士为她张开的手术服。穿上袖子,系好背后的带子,她朝着不锈钢洗手盆走去。这个年轻的神经外科女医生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在水池前面仔仔细细地把双手好好洗了一遍。等她把手晾干以后,护士姑娘往她手心撒上了爽身粉,并为她撑开了一对无菌手套,劳伦马上把手伸了进去。然后,她戴好浅蓝色的手术帽,围上口罩,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进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里,神经功能成像专家阿达姆·皮特森已经坐到了操控台的后面,正在调控超声波检查系统,做着手术前的准备工作。玛西亚脑部的核磁共振胶片早已安放到了机器里面。通过比较核磁共振胶片以及等一下手术过程中超声波实时监控的画面,电脑就可以分析并精确定位需要切除的肿瘤部分。
手术开始之后,阿达姆将通过不断输出并随时更新的超声波系统观察小姑娘脑部的情况。几分钟之后,费斯坦教授陪着他的同行、专门从蒙特利尔赶来的拉隆德医生走了进来。
拉隆德医生跟手术室里的整个团队点头示意,然后坐到了神经导航仪的后面,两手抓住了把手。与电脑主机连接的机械臂将会在医生熟练而灵活的操纵下,分毫不差地切掉病变的肿块。在整个手术过程中,外科医生的每一个动作都要求极度精确。切割的时候,哪怕是最细微的小小偏差都可能导致玛西亚丧失说话或者行走的能力,而与之相反,如果过于谨慎小心的话,手术的效果又可能会大打折扣。此刻的劳伦很安静,全神贯注,在脑袋里一遍遍过着每一个细节和流程。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了,为此,她几乎毫不停歇地准备了好几个礼拜。
一直在旁边的房间等着的玛西亚终于被推进了手术室。她躺在一张担架床上面,护士们小心翼翼地把她抬起来安放到手术台上,然后把插在她手臂上的输液管架了起来。
医院的护士长诺玛告诉玛西亚,她刚刚收养了一只熊猫小宝宝。
“可是,您是怎么把它带到这里来的呢?您可以这么做吗?”玛西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