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训门人八(5)
时间:2023-01-04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黎靖德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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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祖告行,云:“蒙教诲读大学,已略知为学之序。平日言语动作,亦自常去点检。又恐有发露而不自觉,乞指示箴戒。”曰:“看公意思迟重,不到有他过。只是看文字上,更子细加功,更须着些精采。”贺孙。
曾问:“读大学已知纲目次第了,然大要用工夫,恐在‘敬’之一字。前见伊川说‘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处。”先生曰:“能‘敬以直内’矣,亦须‘义以方外’,方能知得是非,始格得物。不以义方外,则是非好恶不能分别,物亦不可格。”曾又问:“恐敬立则义在其中,伊川所谓‘弸诸中,彪诸外’,是也。”曰:“虽敬立而义在,也须认得实,方见得。今有人虽胸中知得分明,说出来亦是见得千了百当,及到应物之时,颠倒错谬,全是私意。不知圣人所谓敬义处,全是天理,安得有私意?”因言:“今释老所以能立个门户恁地,亦是他从旁窥得近似。他所谓敬时,亦却是能敬,更有‘笠影’之喻。”卓。
程次卿自述:“向尝读伊洛书。妄谓人当随事而思,视时便思明,听时便思聪。视听不接时,皆不可有所思,所谓‘思不出其位’。若无事而思,则是纷纭妄想。”曰:“若闲时不思量义理,到临事而思,已无及。若只块然守自家个躯壳,直到有事方思,闲时都莫思量,这却甚易,只守此一句足矣。圣贤千千万万,在这里何用?如公所说,则六经语孟之书,皆一齐不消存得。以孔子之圣,也只是好学:‘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若说闲时都莫思,则世上大事小事,都莫理会。如此,却都无难者。事事须先理会,知得了,方做得行得。何故中庸却不先说‘笃行之’,却先说‘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大学何故却不先说‘正心诚意’?却先说致知是如何如何?孟子却说道‘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若如公说,闲时都不消思量。”季通问:“程君之意是如何?”曰:“他只要理会自家这心在里面,事至方思,外面事都不要思量理会。”蔡云:“若不理会得世上许多事,自家里面底也怕理会不得。”曰:“只据他所见,自守一个小小偏枯底物事,无缘知得大体。”因顾贺孙曰:“公乡间陈叔向正是如此。如他说格物云:‘物是心,须是格住这心。致知如了了的当,常常知觉。’他所见既如彼,便将圣贤说话都入他腔里面;不如此,则他所学无据。这都是不曾平心读圣贤之书,只把自家心下先顿放在这里,却捉圣贤说话压在里面。如说随事而思,无事不消思,圣贤也自有如此说时节,又自就他地头说。只如公说‘思不出其位’,也不如公说,这‘位’字却不是只守得这躯壳。这‘位’字煞大,若见得这意思,天下甚么事不关自家身己!极而至于参天地,赞化育,也只是这个心,都只是自家分内事。”蔡云:“陆子静正是不要理会许多。王道夫乞朝廷以一监书赐象山,此正犯其所忌。”曰:“固是。”蔡云:“若一向是禅时,也终是高。”曰:“只是许多模样,是甚道理如此?若实见得自家底分明,看彼许多道理,不待辨而明。如今诸公说道这个也好,某敢百口保其自见不曾分明。如云洛底也是,蜀底也是,某定道他元不曾理会得。如熙丰也不是,元佑也不是,某定保他自元不曾理会得。如云佛氏也好,老氏也好,某定道他元不曾理会得。若见得自底分明,是底直是是,非底直是非,那得恁地含含胡胡,怕触着人,这人也要周旋,那人也要周旋!”贺孙。
程又问:“某不是说道闲时全不去思量,意谓临事而思,如读书时只思量这书。”曰:“读书时思量:书,叠了策时,都莫思量去。行动时心下思量书都不得。在这里坐,只思量这里事;移过那边去坐,便不可思量这里事。今日只思量今日事,更不可思量明日事。这不成说话!试自去平心看圣贤书,都自说得尽。”贺孙。
吴伯英初见,问:“书如何读?”曰:“读书无甚巧妙,只是熟读。字字句句,对注解子细辩认语意。解得一遍是一遍工夫,解得两遍是两遍工夫。工夫熟时,义理自然通贯,不用问人。”先生问:“寻常看甚文字?”曰:“曾读大学。”曰:“看得如何?”曰:“不过寻行数墨,解得文义通,自不曾生眼目于言外求意。”曰:“如何是言外意?”曰:“且如臣之忠,子之孝,火之热,水之寒,只知为臣当忠,为子当孝,火性本热,水性本寒;不知臣之所以忠,子之所以孝,火之所以热,水之所以寒。”曰:“格物只是就事物上求个当然之理。若臣之忠,臣自是当忠;子之孝,子自是当孝。为臣试不忠,为子试不孝,看自家心中如何?火热水寒,水火之性如此。凡事只是寻个当然,不必过求,便生鬼怪。”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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